20岁朝鲜小伙脱北后入赘杭州益牛网,7年后第一次回家岳母给了他5万块钱
那只装着五万块钱的红包,像一块烧红的烙铁,放在我面前的八仙桌上。
红得刺眼。
岳母张翠兰的脸上,堆着我这七年来见过最灿烂的笑,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,像盛开的菊花。
“正宇啊,这七年,辛苦你了。”
她的声音又软又糯,像杭州春天里刚出笼的定胜糕。
“这是妈给你的,拿着,别嫌少。”
我没动。
我看着那只红包,目光越过它,看到坐在对面的小舅子林晓峰,他正低头玩着手机,嘴角却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,得意的笑。
我的妻子,林晓月,坐在我身边,她的手在桌子底下,紧紧攥着我的衣角,指尖冰凉。
岳父林建国,一言不发,吧嗒吧嗒地抽着他的黄嘴烟,烟雾缭绕,我看不清他的表情,只能看到那明灭的火星,像一只窥探的眼睛。
这是一场鸿门宴。
我心里很清楚。
“妈,这……太多了。”我终于开口,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。
“不多不多!”岳母立刻摆手,热情得不容我拒绝,“你为这个家付出多少,我们都看在眼里。晓峰不懂事,以后这个家,还是要靠你和晓月。”
她说着,把那只红包朝我面前推了推,几乎要碰到我的碗沿。
“拿着这钱,去给你弟弟,把那个首付给交了。”
她顿了顿,补上了最关键的一句。
“用你的名义去办。”
我的心,在那一刻,沉到了冰冷的海底。
原来如此。
七年的时间,我以为我已经用尽全力,将自己从一个异乡的“脱北者”,一个没有身份的“黑户”,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家人。
我以为我用顺从和付出来交换真心。
到头来,我不过是他们家养得最久,也最好用的一件工具。
现在,这件工具到了该发挥最大价值的时候了。
七年前,我二十岁。
我的人生,在那年冬天被一条冰冷的图们江劈成了两半。
江的北岸,是我的故乡,是饥饿,是压抑,是无边无际的绝望。
江的南岸,是未知的中国,是生存的希望,也是无尽的恐惧。
我至今还记得赤脚踩在冰面上那种刺骨的痛,像无数根钢针扎进我的骨髓。
我还记得身后传来的犬吠和呵斥,它们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我的神经,让我除了向前跑,不敢有任何杂念。
我成功了。
我活了下来。
但活下来,只是另一个苦难的开始。
我没有身份,没有户口,连一句完整的中国话都说不清楚。
我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,躲在城市最阴暗的角落里。
我在后厨洗过碗,盘子堆得比我还高,热水将我的双手烫得通红脱皮。
我在工地上搬过砖,水泥的粉尘呛进我的肺里,咳出来的痰都是灰色的。
我睡过桥洞,和流浪汉抢夺一张破纸板。
我吃过垃圾桶里别人剩下的食物,酸臭的味道让我作呕,但饥饿让我别无选择。
那时候,我觉得活着,比死亡更需要勇气。
直到我遇见了晓月。
她在一家韩式烤肉店做服务员,而我,是那个店里永远低着头,默默在后厨切肉的朝鲜族帮工。
老板看我可怜,又因为我会说朝鲜语,能勉强和韩国客人交流几句,才收留了我。
晓月是店里唯一一个会主动和我说话的人。
她会把客人剩下但没动过的干净烤肉,偷偷打包起来,在下班后塞给我。
“朴大哥,这个你拿着,晚上热热吃。”
她会教我说中文,一个词一个词地纠正我的发音。
“不是‘吃饭’,是‘chī fàn’,舌头要卷起来。”
她会对着沉默寡言的我,分享她生活里的琐事。
“今天有个客人好奇怪哦,点了五人份的五花肉,结果一个人吃完了。”
她的声音,像一缕阳光,照进了我那间只有四平方米,终年不见天日的出租屋里。
也照进了我那颗早已冰封的心。
我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她。
但我知道,我配不上她。
她是一个土生土arange的杭州姑娘,有家,有户口,有光明的未来。
而我,什么都没有。我的过去是一片空白,我的未来是一片迷茫。我是一个随时可能被遣返的“幽灵”。
我试图疏远她,我不敢回应她的热情。
可她像一棵执着的向日葵,坚定地朝着我这个根本无法发光的“太阳”。
那天晚上,她把我堵在下班的小巷里。
“朴正宇,你是不是讨厌我?”她眼眶红红的。
我摇着头,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“那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?”
我看着她,终于鼓起所有的勇气,用我那蹩脚的中文说:“我……我没有身份,我……是那边过来的。”
我指了指北方。
我以为她会害怕,会厌恶,会从此离我远远的。
可她只是愣了一下,然后走上前,轻轻抱住了我。
“我知道。”她在我耳边说,“我知道你很苦。以后,我陪你一起。”
那一刻,我一个在冰天雪地里都没有流过一滴泪的男人,哭得像个孩子。
和晓月在一起,是我人生中最幸福,也是最煎熬的一段时光。
幸福的是,我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人爱着,被人牵挂的温暖。
煎熬的是,我们的未来,看不到一丝光亮。
我们不敢去见她的父母。
晓月说,她妈妈是个非常现实的人,如果知道我的情况,一定会逼我们分手。
我们就这样偷偷摸摸地交往了一年。
我拼了命地工作,一天打三份工,我想攒钱,我想给她一个家,哪怕只是一个租来的,像样一点的家。
可纸终究包不住火。
岳母张翠兰,还是通过邻居的闲言碎语,知道了我的存在。
她直接杀到了我的出租屋。
那是我第一次见她。
她穿着一件得体的呢子大衣,头发盘得一丝不苟,脸上带着审视和鄙夷。
她看了一眼我那狭小、潮湿、散发着霉味的房间,眉头就没松开过。
“你就是朴正宇?”她问,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。
我紧张地点了点头。
“哪里人?”
“……”我无法回答。
“做什么工作的?”
“……在饭店帮忙。”
“一个月赚多少?”
“……三、三千。”
她冷笑了一声,那笑声像一把锥子,扎在我的心上。
“就你这个样子,也想娶我们家晓月?你拿什么养她?你连个身份都没有,你们结婚证都领不了!你这是在害她!”
她的每一句话,都像一记重锤,砸得我体无完肤。
晓月拉着我的手,哭着对她妈妈说:“妈,你别这样说他,他对我很好,他很努力!”
“好?努力?”岳母的声音陡然拔高,“好能当饭吃吗?努力能换来杭州的一套房子吗?林晓月,我告诉你,你要是再跟他鬼混,就别认我这个妈!”
说完,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,转身就走。
那是我第一次领教岳母的厉害益牛网。
也是我第一次,如此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作“门不当户不对”。
我和晓月,隔着的不是一条江,而是一整个世界。
那段时间,家里闹得天翻地覆。
晓月被关在家里,手机被没收,岳母一天二十四小时看着她。
我联系不上她,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。
我以为我们就要这样结束了。
半个月后,晓月从家里偷跑了出来,找到了我。
她瘦了一大圈,眼睛肿得像核桃。
她抱着我,只说了一句话:“正宇,我们走吧,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。”
我心疼得无以复舍。
但我不能。
我不能让她为了我,背弃自己的家庭,去过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。
我是一个男人,我不能这么自私。
“晓月,你听我说。”我捧着她的脸,替她擦掉眼泪,“你先回家,让你爸妈放心。剩下的事,交给我。”
我把晓月劝回了家。
然后,我做了一个决定。
我要去见她的父母,不是作为一个偷偷摸摸的男朋友,而是作为一个想要娶他们女儿的男人。
我提着我当时能买得起的,最贵的水果和烟酒,敲响了林家的门。
开门的是岳父林建国。
他看到我,愣了一下,然后沉着脸,让我进去了。
岳母坐在沙发上,脸色比锅底还黑。
小舅子林晓峰,当时还在上大学,翘着二郎腿在旁边玩手机,眼皮都懒得抬一下。
我把东西放在茶几上,然后,对着岳父岳母,直挺挺地跪了下去。
“叔叔,阿姨。”
我的中文依然不流利,但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全力。
“我知道,我配不上晓月。我没有钱,没有房子,甚至没有一个合法的身份。”
“但我爱她。我愿意用我的命去对她好。”
“请你们,给我一个机会。给我五年时间,不,三年!三年之内,我一定会在杭州买一套房子,给晓月一个家。如果我做不到,我主动离开她,这辈子再也不见她。”
客厅里一片死寂。
岳母的脸上,是毫不掩饰的嘲讽。
“三年?在杭州买房?你以为你是谁?口气倒不小。”
岳父一直没说话,他抽完一根烟,又点上一根,最后,他看着我,缓缓开口。
“你起来吧。”
我没动。
“男儿膝下有黄金,别动不动就下跪。”他的声音很沉,“你说的,是真心话?”
“是。”我抬起头,迎着他的目光。
他和我对视了很久,久到我以为我的膝盖都要碎了。
最后,他叹了口气。
“行。我不管你是哪里人,过去是干什么的。我就看你以后怎么做。”
他转向岳母,“翠兰,年轻人的事,让他们自己去闯吧。我们看着就是了。”
岳母虽然一脸不情愿,但终究没再说什么。
我知道,我赌赢了。
我用我全部的尊严和未来,赌来了一个渺茫的机会。
从那天起,我的人生就像上满了发条的钟。
我辞掉了饭店的工作,因为那点死工资,别说三年,三十年也买不起杭州的房子。
我发现了一个商机。
因为我会朝鲜语,又对韩国的文化和产品有一些了解,我开始尝试做代购。
那时候,韩流正盛,韩国的化妆品、服饰在国内非常受欢迎。
我没有本钱,就先从帮人跑腿开始。
我每天骑着一辆破电瓶车,穿梭在杭州的大街小巷,给那些开淘宝店的老板送货。
一单,赚五块钱。
为了多赚一点,我把睡觉的时间压缩到极致。
凌晨四点起床,去批发市场抢货。
白天送货,见缝插针地在网上学习电商知识。
晚上回来,整理订单,打包到深夜。
我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,累到极致的时候,骑在电瓶车上都能睡着,好几次差点出车祸。
晓月心疼我,劝我不要这么拼。
我告诉她:“我不拼,拿什么给你未来?”
我的努力,终于有了一点回报。
我靠着诚信和勤奋,积累了第一批客户。
我不再只帮人跑腿,我开始自己开淘宝店。
我白天当客服,晚上当打包员,深夜还要自己去进货。
晓月下班后,就来我那间小小的出租屋帮我。
我们一起打包,一起吃饭,一起憧憬着未来。
那段日子很苦,但也很甜。
因为我知道,我每贴一张快递单,就离我们的家更近了一步。
两年。
我只用了两年时间。
我不仅还清了开店借的钱,还在银行里存下了三十万。
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。
我拿着那张银行卡,去找晓月,手都在抖。
“晓月,我们有钱了,我们可以付首付了。”
晓月抱着我,哭得稀里哗啦。
我们很快在杭州的郊区,看中了一套小户型的二手房。
虽然不大,虽然有点旧,但那是属于我们自己的家。
问题来了。
我没有身份证,无法办理购房手续,也无法申请贷款。
唯一的办法,就是房子写在晓月一个人的名下。
我没有丝毫犹豫。
“就写你的名字。”我对她说,“我的,就是你的。”
晓月却很坚持。
她说:“正宇,这个家是我们一起奋斗来的,必须有你的名字。”
为了解决这个问题,我们想了很多办法。
最后,是岳父托了一个远房亲戚,花了不少钱,费了九牛二虎之力,才帮我办下了一个临时的居住证明。
虽然不是正式的身份证,但总算可以让我作为一个“共同还款人”,出现在购房合同上。
拿到房产证的那天,我看着上面“林晓月,朴正宇”的名字,第一次在这个陌生的国度,有了一种归属感。
我终于,有家了。
有了房子,我们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。
岳母的态度,一百八十度大转弯。
她开始在亲戚朋友面前,炫耀我这个“能干”的女婿。
“我们家正宇,虽然是从朝鲜来的,但脑子活络,两年就赚了套房子!”
“现在的小年轻,有几个有他这么肯吃苦的?”
她的脸上,满是得意和骄傲。
仿佛我能有今天,全是她的功劳。
我并不在意这些。
我在意的是益牛网,她终于同意把晓月嫁给我了。
我们的婚礼办得很简单。
我在这边没有亲人,来的都是晓月家的亲戚。
婚礼上,岳父把我叫到一边,递给我一支烟。
“正宇,以后,晓月就交给你了。”他说,“好好过日子。”
我重重地点了点头。
“爸,您放心。”
那是我第一次,叫他“爸”。
婚后的生活,平淡而幸福。
我们的网店生意越来越好,从一个小小的淘宝店,做到了天猫专卖店。
我们换了更大的房子,也买了车。
我每个月都会把店里大部分的利润,交给岳母保管。
我说,我不会理财,还是妈您帮我们存着。
其实,我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,让他们安心,让他们知道,我朴正宇,是真心实意地想融入这个家。
我对岳父岳母,比对自己的亲生父母还要孝顺。
他们生日,我送的礼物都是精心挑选的。
他们生病,我守在床前,端茶倒水。
过年过节,我给的红包,永远是亲戚里最厚的一个。
我对小舅子林晓峰,也是有求必应。
他大学毕业,找不到工作,整天游手好闲。
岳母让我给他安排个事做。
我让他在我们公司当运营,开了远高于市场水平的工资。
结果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,心思根本不在工作上。
后来,他迷上了赌博,欠了一屁股债。
追债的都闹到了家里。
是岳母哭着求我,让我帮帮她儿子。
我拿出我们准备换车的二十万,替他还了赌债。
后来,他又说要跟朋友合伙做生意,让我投资。
我知道他那几个朋友都是狐朋狗友,但我经不住岳母和晓月的软磨硬泡,还是给了他十万。
那钱,自然是打了水漂。
这些年,我在林晓峰身上花了多少钱,我已经记不清了。
我只知道,他闯了祸,永远是我去给他擦屁股。
我安慰自己,他是我唯一的亲人,是晓月的弟弟,我帮他,是应该的。
我以为我的付出,能换来他们的认可和尊重。
我以为,我已经成为了这个家不可或缺的一员。
我甚至开始渐渐淡忘我“脱北者”的身份,我以为,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杭州女婿,朴正宇。
直到今天。
直到岳母把那五万块钱推到我面前。
我才幡然醒悟。
七年了。
我从来都不是“家人”。
我只是一个“外人”,一个“入赘”的女婿,一个可以被随时利用,随时牺牲的工具人。
客厅里的空气,仿佛凝固了。
所有人的目光,都聚焦在我身上,等着我的回答。
我能感受到晓月在桌子底下的手,在微微发抖。
她在害怕。
她害怕我拒绝,也害怕我同意。
我深吸了一口气,抬起头,迎上岳母那张写满“期待”的脸。
“妈。”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,“这个钱,我不能要。”
岳母脸上的笑容,僵住了。
“为什么?”
“晓峰买房是好事,做姐夫的,我肯定支持。”我缓缓说道,“首付如果不够,差多少,我来出。但是,用我的名义贷款,不行。”
“为什么不行!”岳母的声音尖锐了起来,“用你的名义怎么了?你信用好,银行批得快!晓峰他之前不是……有点小问题嘛,银行不批给他!我们都是一家人,你帮他一下怎么了?”
她口中的“小问题”,就是林晓峰因为赌博和欠债,早就被列入了征信黑名单。
他根本没有贷款资格。
“妈,这不是帮一下的问题。”我耐着性子解释,“第一,这是骗贷,是违法的。一旦被银行发现,后果很严重。”
“第二,房子写我的名字,贷款我来还,万一以后晓峰……”
我话还没说完,林晓峰“啪”地一下把手机拍在桌子上。
“你什么意思?!”他瞪着我,满脸通红,“你怕我还不起钱是不是?朴正宇,你别忘了,你吃谁家的饭,住谁家的房!我家的房子,用一下你的名字怎么了?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?”
“晓峰!怎么跟你姐夫说话的!”岳父呵斥了一句。
但那语气,轻飘飘的,听不出一丝责备。
岳母更是直接开始抹眼泪。
“我这都是为了谁啊!还不是为了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!想着他能早点成家立业,我们老两口也能放心。正宇啊,妈知道你委屈,可你就当帮妈一个忙,行不行?以后贷款,我们保证让晓峰自己还,绝对不拖累你!”
她一边哭,一边给我戴高帽,软硬兼施。
这是她惯用的伎俩。
过去七年,我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妥协。
但这一次,我不想再妥协了。
这不是几万块钱的事,这是我的底线。
我的身份,是我在这个国家立足的根本。我的信用,是我辛苦打拼多年积累下来的无形资产。
我不能让它们毁在林晓峰这个无底洞手里。
“妈,对不起。”我站了起来,“除了这件事,你们要什么,我都可以给。但这件事,我做不到。”
我的话音刚落,岳母的哭声戛然而止。
她的脸,瞬间拉了下来,眼神变得冰冷而陌生。
“朴正宇,我今天算是看透你了。”
她指着我的鼻子,一字一句地说。
“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!”
“我们家晓月当初瞎了眼才会看上你!一个从朝鲜逃过来的难民,要不是我们家收留你,你现在还在哪个桥洞底下要饭呢!”
“给你吃,给你穿,帮你办身份,给你娶老婆!现在让你为这个家办点事,你就推三阻四!你对得起我们吗?!”
这些话,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,狠狠地扎进我的心脏。
原来,在他们眼里,我所做的一切,都理所应当。
我不是在付出,我是在“报恩”。
我永远都欠着他们家的。
“翠兰!少说两句!”岳父终于发话了,他把烟头狠狠地摁在烟灰缸里,“一家人,有话好好说。”
“好好说?”岳母冷笑着转向他,“林建国,你看看你这个好女婿!翅膀硬了!现在敢跟我们叫板了!”
她又转向一直沉默的晓月。
“林晓月!你也是个死人吗?你男人都欺负到你妈头上了,你连个屁都不放!”
晓月被她吼得浑身一颤,眼泪掉了下来。
“妈……你别说了……正宇他不是那个意思……”
“他不是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?!”岳母不依不饶,“我告诉你,今天这个字,他签也得签,不签也得签!不然,你们就给我滚出这个家!”
“对!滚出去!”林晓峰在一旁煽风点火,“这是我林家的地盘,不是你一个外姓人撒野的地方!”
外姓人。
他说我是,外姓人。
我看着眼前这三个我曾经以为是“家人”的人。
岳母的刻薄,岳父的默许,小舅子的嚣张。
还有我身边,那个哭泣着,却始终不敢站出来为我说一句公道话的妻子。
一股巨大的悲凉和愤怒,像火山一样在我胸中喷发。
七年的忍气吞声,七年的委曲求全,在这一刻,轰然倒塌。
我笑了。
我看着他们,冷冷地笑了。
“白眼狼?”
我的声音不大,却让整个屋子的吵闹声都停了下来。
“妈,您说我是白眼z狼。那我想请问一下,这七年,我这只白眼狼,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?”
我没有等他们回答。
我从口袋里,掏出了一个随身携带的小本子。
这是我多年来养成的习惯。
我害怕,我怕我有一天会忘记自己从哪里来,忘记自己吃了多少苦。
所以,我习惯把重要的事,都记下来。
包括,我为这个家花的每一笔钱。
“二零一七年三月,晓峰在学校跟人打架,赔了人家五千。我付的。”
“二零一七年十月,爸,您高血压住院,医保报销完,自费部分一万二,我付的。”
“二零一八年六月,晓峰大学毕业,吵着要买车,说同学都有,他没面子。妈您让我给他买。我花了十五万,给他买了辆大众。车,落在他的名下。”
“二零一九年,晓峰迷上网络赌博,输了二十万。追债的天天堵在家门口。妈,您跪下来求我,说晓峰是林家唯一的根,不能让他出事。我把我准备用来扩大店面规模的钱,拿去给他还了债。”
“二零二零年,你们二老说想去欧洲玩,说跟团游太掉价,要自由行。我给你们换了一万欧元,折合人民币将近八万块。”
“二零二一年,晓峰说要创业,我给了他十万启动资金,血本无归。”
“这七年,我们店里每个月的利润,除了留下基本运营成本和我们的生活费,剩下的钱,我全都转到了您给我的那张卡上。我刚刚查了一下,那张卡,这些年,总共进账,一百三十七万。”
“再加上我零零散碎给晓峰花的,给家里买的各种东西,总共加起来,不下两百万。”
我每说一笔,岳母的脸色就白一分。
岳父的头,埋得更低了。
林晓峰的脸上,青一阵白一阵,张着嘴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“妈,您说,我吃你家的,住你家的。”
我的目光,像刀子一样,扫过他们每一个人。
“我想问问,我到底吃了你们家几粒米?住了你们家几天房?”
“结婚前,我们住在外面租的房子里。结婚后,我们住的房子,首付是我掏的,贷款是我们两个一起还的。”
“我承认,当初为了我的身份问题,爸是托人帮了忙。那个人情,那些花费,我早就加倍还清了!”
“我朴正宇,从踏进这个家门开始,就没想过要占你们林家一分钱的便宜!”
“我拼了命地赚钱,我把你们当成我的亲生父母一样孝顺,我把林晓峰当成我的亲弟弟一样照顾!”
“我为什么这么做?”
我的声音开始颤抖,眼眶也红了。
“因为我没有家了!我的父母,我的亲人,都在那条江的对岸!我这辈子可能都见不到他们了!”
“我以为,我娶了晓月,这里就是我的家!你们就是我的亲人!”
“我以为我只要对你们好,掏心掏肺地对你们好,你们就会真心接纳我!”
“可我错了。”
我惨然一笑。
“我错得离谱。”
“在你们眼里,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儿子,不是家人。我就是一个外来户,一个可以帮你们赚钱,帮你们解决麻烦,帮你们给儿子铺路的工具!”
“现在,这个工具还有最后一点利用价值,就是用我的信用,去给你们的宝贝儿子贷款买房!”
“你们觉得,我还会同意吗?”
我说完了。
整个屋子,死一般的寂静。
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声。
岳母的嘴唇哆嗦着,想说什么,却发不出声音。
岳父手里的烟,掉在了地上,他浑然不觉。
林晓峰,那个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小舅子,此刻像一只斗败的公鸡,缩着脖子,不敢看我。
我转过头,看着我身边的晓月。
她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。
“晓月。”我叫她的名字,声音里带着一丝我从未有过的疲惫和决绝。
“你也是这么想的吗?”
“你也觉得,我为你,为这个家做的一切,都是理所应当的吗?”
“你也觉得,我应该牺牲我的未来,去给你弟弟填坑吗?”
她抬起头,泪眼婆娑地看着我,拼命地摇头。
“不是的……正宇……我没有……”
“那你为什么不说话?”我逼问她,“在你妈骂我白眼狼的时候,在你弟弟让我滚出去的时候,你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?”
“我……”她哽咽着,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,“我……我害怕……”
害怕。
好一个“害怕”。
我的心,彻底冷了。
我明白了。
在这个家里,我永远是一个人。
我孤军奋战了七年,最后发现,我的身后,空无一人。
我慢慢地,把那个小本子,收回口袋里。
然后,我拿起了桌上那只刺眼的红包。
在岳母惊愕的目光中,我从里面抽出了那沓厚厚的钞票。
我没有数。
我把它,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中央。
“这五万块钱,你们收回去。”
“林晓峰的房子,我不会用我的名义去买。但是,看在晓月的份上,看在你们养育了她二十多年的份上,我会再给他三十万。”
“这是我,作为你们的女婿,为这个家付出的最后一笔钱。”
“从此以后,我们两清了。”
说完,我拉开椅子,站了起来。
“晓月。”我最后看了她一眼,“我们走。”
我的话说得很平静。
但晓月知道,这是最后通牒。
要么,跟我走。
要么,留下来,我们之间,就完了。
她愣住了,脸上血色尽失。
她看看我,又看看她的父母和弟弟。
“林晓月!”岳母终于反应了过来,她猛地站起来,指着晓月,声嘶力竭地尖叫,“你敢跟他走!你敢跟他走,就别认我这个妈!”
岳父也站了起来,脸色铁青。
“胡闹!都给我坐下!一家人,闹成这样像什么话!”
林晓峰也跟着叫嚣:“姐!你不能跟他走!他就是个外人!我们才是一家人!”
一瞬间,所有的压力,都集中到了晓月身上。
我没有再看她。
也没有再看那一家人丑陋的嘴脸。
我转身,一步一步,朝着门口走去。
我的脚步很稳,很慢。
每一步,都像踩在七年的时光上。
那些忍辱负重的日子,那些自我催眠的时刻,那些以为拥有了家的幻觉,都在这一刻,被我一步一步地,踩得粉碎。
我走到门口,手握住了冰冷的门把手。
我没有回头。
我只想知道,门外吹进来的风,是冷的,还是暖的。

而我身后,会不会有跟上来的脚步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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